细呷春秋

码字的,喜欢有趣的故事和温暖的人。

【包策24H】——灯

*网剧开封奇谈人设

*cp包策,不逆不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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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公孙策卧病已有半月之久了,他是大雪那天出的事儿,今天刚好是冬至过后的第二天。

外面已经悄然落下薄雪,白茫茫的一片,衬得整条街道素雅极了。公孙策怀中揣着暖炉,身上是加厚的棉衣和雪白的大氅,他想,如果现在出去站在院子里,一定没人瞧得见他,也是,他脸上的颜色已经和雪色一般无二了。

公孙策待在屋里,只听得到窗外寒风呼啸,至于凉意却是半点感受不到,这是自然的。且不说他身上的物什,单说床边支着的碳炉,里头放的都是上好的银碳,烧起来暖和不说还没有味道,据说是直接从对面庞府拉过来的,专供公孙策一人,别人都没这福气。

公孙策想着包拯之前和庞籍“争吵”的种种,不觉好笑,这两个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,真遇到什么事情,却也能相互扶持,朝中有这样的朋友,也不失为一件好事。以后,就算自己不在他身边了,他大概也可以一个人走完这条路吧。

冬日的室内总是略显暗沉,唯有窗边那一块,被白雪映得亮堂堂的,公孙策看的心念一动,略思索了一下,便紧了紧身上的大氅,缓缓起身下床。公孙策在床上躺了这些日子,乍一站起,只觉得腿脚都不是自己的了,软绵绵的没有半丝力气,扶着床栏,原地站了好一会儿,才开始往窗边踱步。起初的几步异常绵软虚浮,慢慢的,腿脚却又好像灌了铅一般,沉重异常,以至于公孙策走完这不到十步路,双腿已经是酸麻不堪。

他扶着窗台,暗自沉了口气,如今的自己,连走这几步路都费劲得很,就是毒不至死,只怕以后也会是废人一个,再帮不上包拯什么了。他忽然有些自暴自弃地想,若是那歹人当初给他下的不是慢性药,而是致命的毒药,事情会不会是另一番光景?这样痛苦的拖着,倒不如死了干净。

这个念头仅出现了一秒,公孙策便闭眼给它从脑中清了出去,且不说活一天算一天,就是包拯,那个木头脑袋,自己要是突然不在了,他一定会慌了神儿的,与其留给他一个措手不及,倒不如像现在这样,多给彼此一点时间,把自己会的东西都教给他,或者替他安排好身边的事,如此,他才能放心。

窗外的雪势又大了些,一片片的雪花争相飞舞,公孙策的手搭在窗格上,犹豫了许久,终于还是轻轻推开了一条缝,窗外冷冽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,公孙策微微颤抖了下,嘴边却浮上一抹笑容。

他已经好久,没有感受过风的味道了。

“先生!”包拯刚刚摘下官帽进屋,入眼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。

他赶忙几步上前,一把关上了公孙策面前的窗户,嗔怪道:“先生怎么下床了?还跑到窗口来吹风,受了寒可怎么了得?”语气虽是怪罪,可眼神里却是满满的担忧,公孙策淡淡一笑,道:“屋里太憋闷了,我就来窗边透口气,没事儿的。”

“先生要是嫌屋里太闷不好受,就该直接和我说,我让他们给你少添两块碳,何必要来这儿吹冷风,白白冻着自己?”包拯看到公孙策被风吹得微微发红的左手,心疼地皱起眉毛,直接把官帽往胳膊肘里一夹,拉过公孙策的手哈了一大口气,不停地揉搓着,“手都冻红了,还说没事儿。”

公孙策抬眼,一眨不眨地盯着包拯的侧脸,那种刻在脸上的毫不掺假的关切,差点给了公孙策一种错觉:他不是在给自己暖手,而是在努力修复一件心爱的古董。这种错觉来的太过感动,然而感动过后,就是铺天盖地难以言喻的心酸。

“好了,大人,再揉下去,学生的手就要变成橘子皮了。”公孙策打趣着包拯,心里竟还真的渴望时间能再慢一些。

包拯恋恋不舍地放下手,认真道:“那先生要答应我,以后不可再让自己受寒了。”想了想,又补了一句:“受热也不行。”

公孙策想,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不一定呢,但是这话断不能让包拯听去,因而只答了一句“知道了”,便转身往回走,不料刚迈出一步,腿上那种酸麻的感觉又再次席卷而来,公孙策走了一步,便定住不动了。

“先生,怎么了?是不是腿不舒服?”包拯扶住公孙策,脱口问道。

公孙策摇了摇头,轻声道:“没事,就是腿有点麻,我歇一会儿就好了。”

有些事,公孙策不说,包拯也一样了然于胸。只见他沉吟了一会儿,对公孙策道:“先生,你等等。”话音刚落,包拯就三步并作两步,把自己的官帽端放在桌子上,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,包拯便已经折回来了,公孙策还没来得及问他要做什么,便听见包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对他道:“先生,得罪了!”说完,打横就把公孙策抱了起来。

如果说,公孙策觉得自己从床边走到窗前用时很长的话,那么,包拯把他抱回床上的这段时间无疑让他觉得更长!尽管在包拯看来,那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。

公孙策刚一坐到床上,就条件反射地想从怀里抄算盘往包拯头顶招呼,可惜,这回却摸了个空。包拯跳开,看着公孙策黑红不定的脸色,笑的有恃无恐:“先生,你忘啦,你的算盘和目镜,早就被我收走了,你就省点力气吧!”

公孙策瞪他一眼,他现在的确没什么趁手的家伙可以用,但也不代表他可以胡作非为!包拯站在一旁,用余光瞟着公孙策,见他没那么生气了,稍稍往前跨了一步,见他没反应,于是又放心地跨了一大步,直接站到了公孙策跟前,公孙策抬头睨着他,包拯虽说是居高临下,可要论气场还是差了公孙策太多,俩人目光相对,到底还是包拯先败下阵来,低头嘟囔了一句:“先生我错了。”

见公孙策很是受用,包拯脸上重新挂起笑容,他蹲下身子,帮公孙策把皂靴脱下,又给他搭上薄被,还不忘从碳炉里取出两块炭火,做完这几件事,包拯回身对公孙策笑道:“先生好好歇着,我去给你拿药。”说完便脚步轻快地出了房门,独留公孙策这个要喝药的人暗自神伤。

出了公孙策的房间,包拯面上的笑意逐渐变淡。如果不是刚才那一抱,他都不知道他家先生已经变得这么轻了,甚至,连下床走路都有问题了。他不是不知道这毒会让人渐渐变得虚弱,只是不知道,竟会虚弱到如此地步......只要一细想,刚刚公孙策是如何一步步挪到窗前的,包拯整颗心就忍不住的揪痛起来,他的先生,那么要强,那么体面的一个人,现在却要承受这样的痛苦,还要故作轻松地给他笑脸,包拯甚至,不敢去仔细体会那笑容背后的含义,稍微一想,就觉得背脊发凉,毛骨悚然。

他太了解公孙策了,公孙策也太了解他了,他们终究会是彼此的羁绊,会成为这辈子永远打不开也解不散的结,要解开,除非把绳子一起剪短,否则,今生今世,永远无解......

包拯把药端回来的时候,公孙策已经开始“闭目养神”了,不知道的恐怕真的会以为公孙策入了梦境,可惜过来送药的是包拯,这就没那么好糊弄了。

“先生,喝药了。”

公孙策半倚着身子,充耳不闻。

“先生?”

包拯笑了笑,端着药碗往公孙策鼻子底下凑,果不其然,公孙策本能地皱起眉毛,立马撇开脸,忍不住干呕了两声。

包拯似笑非笑,“这药有这么难闻吗?都把先生给熏醒了?”

公孙策没好气儿地瞥他一眼,“大人每天喝试试看。”

“要是可以,我还真的挺想和先生换一下的。”包拯看着公孙策,如是说。

公孙策心中微动,道:“那还是学生自己来吧。”说着,便从包拯手中端过药碗,一饮而尽。

包拯从托盘的小盘子里取了几颗冰糖,递给公孙策,公孙策无声接过,含在嘴里。不消一会儿,嘴里的苦味便给冰糖丝丝凉凉的甜意冲淡,到最后,只剩下清凉的甜味萦绕在舌尖,久久不散。

“甜吗?”一阵心照不宣的沉默过后,包拯率先开了口。

“嗯”公孙策对上包拯的目光,神情坦然,细看,嘴角似乎还挂了笑。

明明是很温和的神情,包拯心里却没来由的一阵不舒服,好像那表情,不像公孙策似的,或者说,不像平日的公孙策。

“上次给先生找的书,先生可看完了?还想看什么,尽管跟我说,我全帮先生找来!”包拯说的信誓旦旦的,这也是他现在,唯一能为公孙策做的,同时,也是公孙策唯一能做的事了。

公孙策清楚他心里想的什么,只是,他时间真的不多了。与其双方都这样遮遮掩掩的佯装岁月静好,倒不如,他先来做这个坏人。

“学生暂且没什么书想看,倒有个东西,想让大人看一看。”说着,回身从枕头底下取出一个信封,递给包拯。

“这里面写的,都是我这两年仔细留心观察,列举出来的有识之士,人品性情能力都是过得去的,各个职位该用什么人,我已经都给你标注好了,开封府的一切大小事务,我也都在里面交代清楚了,你一看便知。”

包拯推开他的手,语气冷淡:“我不看。”

公孙策早有所料,神色平常地收回手,道:“现在不看也罢,反正我已经把这东西在哪告诉你了,你想找的时候,就到我枕头底下来拿。”

包拯深吸一口气,冷静地问:“先生这是在跟我交代后事吗?还是,你早就找到了更好的东家,碍于情面,才一直跟我拖到了现在,是吗?”

公孙策听出他话里带刺,知道包拯是真的动了气,但也不想跟他争辩什么,生离死别对常人来说是远到天边的事情,可对于他们来说,却近的不能再近了。也许是两三个月,也许是十天二十天,也有可能,是任何一个还不曾到来的明天。他早晚要面对的,不是吗?

“大人,你明知我这病是好不了了,又何必自欺欺人呢?”

“好不了,谁说的?先生你说的吗?”包拯盯着公孙策,忽然笑了:“先生,你说的每个字,我都信,可偏偏今日这几个字,我不信。”

“我是大夫”公孙策淡淡道,“我都研究不出来的毒,大人有法可解吗?”

“医者不自医,当年在陈州,先生不也是大夫?”包拯毫不松口。

公孙策提了提嘴角,“那学生便静候大人佳音了。”

又是这样的笑容,从容淡然,无牵无挂,包拯突然有点厌恶这种表情了,他甘愿自己被公孙策打被公孙策骂,被他扣钱被他威胁,怎样都可以,只求,他别再对自己这样笑......

“公孙策,你以为,你替我找好了主簿师爷,你便能走的无忧无虑了?”

“你以为,我看重你,只是因为你尽职尽责任劳任怨,一个人能当成好几个人用吗?”

“你以为,我对你,只是府尹对主簿先生的情谊吗?”

“那我告诉你,你错了。”

包拯这样凝重的脸色是公孙策生平少见的,从他认识包拯那天起,满打满算,也不超过三次。这人一向性格直爽,嬉笑怒骂都写在脸上,也从不多加掩饰,因而,见他大笑或见他发怒,公孙策都不足为奇,只是,唯独这样的神情,让他看了心悸:明明生气却不发作,明明委屈却不诉之于口,明明很是在意,却把一切都藏在心里,却又偏偏藏不好,什么都让他看出来一点,却也仅仅是一点点......

公孙策看的怔仲,而下一刻,包拯的一席话,又真的仿若一把重锤,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心上。

他说:“哪怕皇上为了替换你,把满朝文武都派来开封府,我也不换。”

“我说你重要,不是因为你对开封府意义重大,而是因为,公孙策之于包拯,原本就意义非凡。”

包拯直直地盯着公孙策,“我还记得,当年在陈州,先生舍命救我。俗话讲,滴水之恩,当涌泉相报,先生对我,又何止滴水之恩?今日,我就把话摊开了讲给先生听,我不管你这病是好还是不好,只要你活着一天,我便要见你一天,总而言之一句话,这辈子,我包拯只认你一个先生!”

公孙策被包拯这一通剖白震得良久无话,好一会儿,才堪堪问道:“大人,你这又是何苦?”

“有先生在,包拯从不觉得苦。”包拯定定说完,默默从袖袋掏出一个锦囊,湖蓝的底色,祥云纹饰,金线镶边。

“先生还记得这个药囊吗?”

公孙策神情微动,道:“你一直都带在身上?”

“先生送给我的东西,我自然要贴身戴着。”包拯应的从容,看着公孙策的神情,声音不自觉地放缓:“我原本以为,这只是个普通的药囊,后来才知道,这里头,还藏着先生的心意。”

公孙策微讶地抬起头,只听包拯一字一句地问道:“药囊人人都有,可里头装了平安符的,却唯独我一个人有,先生,我说的对不对?”

公孙策只觉得,包拯此刻平静的目光下,掩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暗涌,像是期冀,像是得意,又像是,亟待回应的惺惺相惜,只要他一句话,这些情绪便得以浮出水面,重见天日了。

公孙策垂下眼睑,“你都知道了。”

若不是他那次失手把茶水泼到了身上,淋湿了药囊,只怕现在也还是一无所知,这人总是这样,从来只爱默默地对别人好,做什么都不让自己知道,只是,先生,你怎么就不知道对自己也好些?

“先生,你盼我平安,你可知道,我也是如此盼着你的?”包拯目光殷殷地注视着公孙策,企图从他那素来淡泊的眼神中,多看出几分牵挂和不舍。

公孙策略低了低头,避开包拯那如炬的眼光,“大人素来重情,学生都懂。”

“不,你不懂。”包拯落寞地笑了笑,用力握住公孙策干燥温暖的掌心,“世人都说我好福气,年纪轻轻就当了府尹,他们却不知道,我情愿用尽我一生的福气,来保先生平安无虞!”

公孙策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仓皇,“大人,这话不能乱讲,你快收回去!”

“来不及了。”包拯弯了弯嘴角,“我昨天晚上,已经对着祠堂里的神明起过誓了,我用我余生所有的福气和寿数,保佑你病愈如初,你猜老天爷听到没有?”

“大人!!”公孙策听的心惊,忍不住咳出声来,这简直......简直是胡闹!

包拯抚着公孙策的背,默默感受着手掌处传来的温度,他想,只要这个人能够恢复健康,别说拿自己的福寿起誓,就算真的是拿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,又有何妨?若那福气真的存在,他相信他的先生一定会好起来的,一定会的。

他低头,珍而重之地把自己装着平安符的锦囊,重新系在公孙策的腰带上,一边系,一边道:“先生,如今你我二人的福寿命数,就算是紧紧连在一起了。你若是出事,只怕我也好过不了了。”包拯笑了笑,抬头看着公孙策,无比郑重道:“所以,先生,为了包拯,请你务必好起来。”

“大人......”公孙策闭了闭眼,“学生何以,让你做到如此?”

“这句话,应该我来问先生才对。”

“包拯何幸,得遇先生。”

窗外的雪势越发大了,而这漫漫人生路上,若有幸得一人同行,再大的风雪,又有何惧。

   

后记:之所以取名为灯,是因为我觉得,包包是先生的灯芯,而先生,是包包的灯油。灯油为了灯芯而存在,而灯芯若没有了灯油,便无法亮起来,在我看来,包拯和公孙策,就是灯芯和灯油的关系,二者相依相存,谁也离不开谁,少了谁,都不再是完整的灯。所以你问我先生的毒解了吗,能和大人互相陪伴走完一生吗?当然啦~还用问吗!我的文里没有真刀子,嗯,有也是暂时的......

还有这篇时间线属于私设,不要问我庞籍和包子不是决裂了吗,我表示我也不知道233333这里春秋,欢迎同好勾搭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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